李迒还是第一次见到青梅对自己这般客气的神情,他眨了眨眼睛,用极得意地话问:“青梅,你终于发现本少爷的厉害之处了,说吧,有什么事需要本少爷帮忙的,本少爷无不应允。”
青梅哑然,她来找李迒帮的忙,是目下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帮助李清照的办法。见到李迒这般的不靠谱,她有点打退堂鼓,因此事不但重要,还需隐蔽,否则事情传出去,恐怕对李清照的名声不好。
可话已出口,又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。再细细一想,李迒乃是李清照的同胞至亲,应当无碍。
这般思虑过后,青梅又冲李迒福了一福,说:“少爷,我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跟你商议,请你务必要答应。”
李迒虽顽劣一些,却不是那种不知是非好歹的人,见青梅脸色凝重,便收敛了嬉笑的表情,点头说道:“青梅,有什么事但说无妨,只要我能做到的,必定相帮。”
青梅这才说:“少爷,你可还记得上元节那夜?”
李迒皱眉思索,“上元节那夜如何了?你要我帮的忙,和上元节有关。”
“和上元节无关,但是与上元节遇见的人有关。”
“青梅,你越说越让我糊涂了,到底什么事,痛快一些。”
青梅则又看了看四周,说:“少爷,你可还记得上元节和你打擂台的那两位太学生。”
李迒想也没想,提高了声音道:‘噢!你说他们两个,我当然记得,尤其是那赵tຊ明诚,看着就令人生厌。”
青梅又问:“那么,你对他们二人可相熟?”
李迒这下听得有些明白了,青梅绕来绕去的问,就是在打听赵明诚和晁冲之的事,想到她一开始提到的“有事相求”,恐怕事情并不简单。
于是李迒话锋一转,从被动的回答到主动的相问,“青梅,你问他们两个做什么,难道……”李迒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,“你喜欢他们其中一人,还是说,你都喜欢?”
这话说的极俏皮,虽为玩笑,但意有轻浮,倒让青梅听后心中不适。于是青梅瞪眼娇嗔道:“少爷!你说什么呢,我何时说喜欢那二人。”
李迒也觉得方才的言语有些失当,摸着头尴尬的笑道:“那么,你为什么要打听他们二人?”
“不是我要打听,是小姐!”青梅凑近了一步,“而且,也不是打听二人,只是其中一人而已。我问你,你认不认识晁冲之?”
李迒诧异了,他才知晓,原来青梅来找自己,是姐姐的授意。
当然,这是错怪了李清照,青梅来找他,单纯是她自己的主意,和李清照无关。因青梅知道,如果李清照知道她要做什么,恐怕不会同意,她只得私自行动,等到事成之后,自然会记得她的好。
“是阿姐让你来找我的?她打听晁冲之做什么。”及至到自己至亲姊姊身上,他便不敢往坏处去想。
“不做什么!小姐只觉得那晁冲之才情一流,值得深交,而且,”青梅抿了抿嘴,觉得应该把晁大爷提亲的事情告知李迒,否则不管她怎么圆,李迒都会多心。
于是,她将晁冲之在上元日来家里提亲的事情简单告诉了李迒。
李迒在听完后忍不住高声道:“什么!晁伯伯居然向爹爹提亲了,而且还是为他的族弟提亲,这……”话音未落,便被一只带着淡淡花香的葱白玉手捂住了嘴巴。
“少爷!小声一些,你要闹到天下皆知吗?”青梅铁青着脸,有些埋怨李迒的冒失。
李迒此时才发现自己惊讶过了头,忙赔笑,“哎呀,是我不好,我认罚。”
“你是少爷,我如何罚得了你。闲话少叙,我想让你去把晁冲之约出来,好让小姐见见,看看其是否真的配得上我们家小姐。”
李迒眼睛一亮,旋即暗了下去,犯了难一般说:“按说这也是应该的,不过要相看,不应该是找母亲或者相熟的长辈去,如何让阿姐自己去,这恐怕不合礼规吧。”
青梅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辞,此时她将李迒拉到一边,用只有他们两才能听见的语调说:“少爷说的也对,可你倒想想,晁大爷来提亲,如今已是燕子来时,如何不见主君有所表示?”
李迒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,一拍手,“对呀!为何父亲迟迟不表态,是因为不同意这门婚事?”
青梅摇头,“这我不知,不过主君也并未明确表态不独立这门婚事,想来主君是有自己的考量。依我看,估计主君不是反对,而存着的心思,自然也是同小姐一样,要多多考察一番,才能下定论,如果要请夫人或者亲朋长辈去问,一来是这件事并无定论,贸然前去,恐有不妥,外面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们家小姐有什么不检点,非要上赶着求嫁人。”
“对!我阿姐才貌双全,就是寻遍这汴京城内,也鲜有几个闺阁女子比得了的,还是青梅你想的周到,不能给那晁冲之脸。”李迒挥手说道。
“那是定然的,你听我说完。”青梅又看了四周,确认安全后,又说,“这二来,既然主君没有表态,也就说明他老人家并不反对小姐和晁冲之接触,我朝女子亦承唐风,只要在礼制之内,就算是男女相约,正大光明之下,日月***,也能站得住脚,何须顾虑太多。”
“青梅,真看不出来,我素来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,可今日一见,你不光是有主意,若你是男儿身,定然能做一位随军参军,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。”李迒的夸赞似真似虚,听在青梅的耳中,倒让她脸颊微微红了,像朝日的红霞,如枫叶红一般亮眼。
李迒看得呆了,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青梅,娇滴滴,软似烟罗。一时间竟忘了说话了,把青梅看的脸更红了。
“少爷,你,你看什么呢!”
“噢!”李迒这才回过神来,似那犯错被罚的孩童,不知错所地***自己的双手,竟至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,“我,没,没什么。那么,你是让我把晁冲之给约出来,和阿姐见面,是这个道道吧?”
“对了!就是这个道道。”方才一瞬间的悸动让青梅心跳加快,好在她不是个娇柔的女子,很快便恢复了往日冷静的神态,“你想办法将晁冲之约出来,我再回报于小姐,让他们二人见面,小姐慧眼如炬,是英雄是狗熊,小姐一眼便能看出来,实在不行,不还有我呢。”
李迒朝她竖了大拇指,笑道:“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你选夫君呢。”
“你讨打!”青梅再也忍不住李迒的调笑,一顿粉拳朝着他胸膛捶去。
李迒眼疾手快,一把抓住青梅的双手,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。青梅饶是胆大泼辣,却受不住男子这般看着,况且她年纪与李清照相仿,都未谙情事,原本才安静下来的心跳,又“扑通扑通”地极速跳了起来,而她,却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,只将头渐渐埋进了李迒的胸膛下。
在青梅的脸将贴到李迒的胸膛时,她依稀可见李迒的心跳亦不平静,她那茫然如坠迷梦一般的眼神,猝然清醒。她赶忙抽出自己的双手,慌乱后退中差一点摔倒,好在院中的回廊木柱救了她一回,堪堪扶稳身形,忙四周看去,见无人路过,拍了拍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,长吁了一口气。
随即她瞪了一眼李迒,没有说话,快步走到院落的出口,蓦然间,她回过头,看着还意犹未尽的李迒,气地一跺脚,眼泪差一点顺着眼角滑了出来。想骂两句,却说不出口,不晓得是因为担心旁人知晓,还是自己舍不得骂,亦或是别的什么。总之,青梅在李迒情窦初开的目光下,离开了。
接下来的几日,李迒却犯了难。因为他和晁冲之并不算相识,只在上元节上见过一面,打了一场擂台。他对晁冲之的了解,仅限于他的名气才情以及他是太学生的身份,别的他一概不知。
所以李迒对晁冲之在汴京的情况,不甚知晓。就算是想要上门亲自相见,一时间也无从下手。
他想过直接去太学去寻晁冲之,可转念一想,自己去太学找晁冲之,太过显眼,太学里人多眼杂,且大都是官宦子弟,若是他去,目标大且不说,到时候若把李清照给绕了进去,那他可就是千古罪人。
“不妥不妥,可不去太学,又怎么能找到晁冲之呢?如果晁伯伯还在汴京就好了,直接去找他问,他就算知道我所行的目的,对他这位媒人来说,倒也无所隐瞒之事。”
李迒初来汴京,并无亲朋故旧,托人都没法子托。及在他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之际,忽而见到自己的书桌几案上摆放着一颗李格非前两年送他的玉石,他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——赵明诚!
“对呀,何不去找赵明诚去,他和晁冲之关系不错,定然知道他住在何处。”但这又让李迒犯了难,因为上元节之事,他对赵明诚可没什么好感,可一想到青梅那梦寐魂求的祈盼,李迒的男子气概忽而满怀。
“为了阿姐,也为了青梅,脸面什么的,又当不得饭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