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。

昏黄的烛光在沉重的空气中摇晃，彷佛随时都能熄灭，暗沉的帷幕低垂，遮掩着未知的角落。

太子李承瑞踏入殿内，脸色阴沉，垂眼看见衣角处那抹污渍，烦躁的一甩衣袖。

“给孤更衣。”

太监闻声身子一颤，战战兢兢地上前，额上冷汗直冒。

低垂着头，不敢抬眼直视太子，极其小心地为太子解下衣带，换下最外面那件。

“殿下......这件......”那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
太子侧头，眼神中透露着嫌恶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。

“烧了。”

太监连声应下，“是，殿下。”随后便捧着换下来地衣物，匆匆退下。

外面一位侍卫匆匆赶进来，与太监擦身而过时瞥了一眼被太监抱着的太子外袍。

“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
“人找到了？”太子微微皱眉，神色仍带着不悦。

那不知死活的小流民竟然拿手碰他的衣服，那可是江南今年新进贡的烟霞锦。

侍卫回神，将头低下去，“找到了，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，就地杀了。”

“办的不错，不过，”太子话锋一转，“下次再拦不住，掉脑袋的就是你们这群废物了。”

侍卫的头低的更低了，声音颤抖着回道，“殿下息怒，属下定当尽心竭力，不敢再有半分差错。”

太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，“下去吧。”

侍卫如蒙大赦，赶紧躬身退下。

刚走到一半，太子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又喊了一声，“等一下。”

侍卫身子一僵，立刻停下脚步，转身低头问道：“殿下还有何吩咐？”

“那孩子是不是说他还有个弟弟？”

侍卫垂首站在一旁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
太子微微眯起双眸，轻叹一声开口：“唉，也是个可怜的，去找找，给他几两银子。”

语气中虽带一丝怜悯，却难掩其高高在上的姿态。

侍卫连忙拱手应道，“是，殿下。”

随后便匆匆转身离开。

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，一丝微弱的霞光悄然穿过了云层。

“夫人？”

沈长念正睡的香甜，梦中尽是美好。

忽然，耳边传来某个讨人厌的声音，沈长念被这声音扰了清梦，不悦的皱起了眉头，下意识地挥了挥手，想要赶走这声音，嘴里还嘟囔着：“别吵！”

“啪。”

沈长念感觉到自己拍到了什么东西，软软的。

睁开眼，眼前是一张放大地俊脸，一双狭长的双眸深邃如潭，挺直的鼻梁下，薄唇微微上扬。

嘿，帅哥。

如果这张脸的主人不是顾鹤安就好了。

沈长念猛地一个激灵，硬是从那张脸上看出了几分冷意。

连忙鲤鱼打挺坐了起来，求生欲直线上升，顿时憋红了脸，娇嗔道：“夫君~”

顾鹤安也没想到这一出，何时有人敢打他的脸。

那一瞬间神情先是错愕，眼底中瞬间闪过一丝冷意，随后嘴角才勾起了一阵冷意。

“夫人，起床了。”

沈长念连忙从床上爬起来，动作慌乱中带着几分急切，发丝睡了一晚上，有些凌乱，脸上还带着尚未消散的迷糊，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红晕。

“夫君，你在这看着......人家不好意思更衣。”

她的声音娇柔羞怯，双颊绯红，一双眉目***嗔怪又带着几分央求。

顾鹤安一愣，这才发现沈长念穿的还是白色亵衣，如羊脂玉般的肌肤，透过纱窗的朦胧光线中散发着莫名的光泽。

又因着刚刚的慌乱，领口宽松的地方隐隐能看见云团般的起伏。

比昨晚的脚踝还要白。

“咳......我在外间等你。”

说罢，顾鹤安连忙转过身，往外走去，步子有些许慌乱。

见顾鹤安出去，沈长念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羞涩，伸手拽了拽衣服，心中暗自嘀咕：“小样，我还治不了你了。”

等沈长念更衣洗漱完毕，这才走了出来。

一身梅子青彩绣莲纹罗裙，精致小巧的脸上，双眸似秋水，头上簪着玉簪，轻轻摇曳，娇艳动人。

但顾鹤安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她身上。

他的目光落在院里的那两棵银杏树上，树干高大笔直，树形优美，两棵树的枝叶相互缠绕，盖住了小院的一片天空。

十月的晚秋，银杏树最漂亮的时候。

顾鹤安的视线落在两棵银杏树的中间。

一个秋千静静的悬在两棵银杏树之间，随着微风轻轻摇晃。

“......”

“夫君，你想坐秋千吗？我推你！”沈长念笑容灿烂，带着谄媚。

顾鹤安深吸一口气，试图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，径直出了院子。

“不坐就不坐嘛，等我回来，我自己坐。”

沈长念暗自嘀咕一声，掂起裙摆快步追了上去。

“夫人，银杏树生长十分缓慢，长成这样至少花费了数百年的时光，公子闲暇时会坐在树下石桌旁品茶......”青石忍不住开口提醒。

“品呗，他品他的茶，我荡我的秋千。”

沈长念无所谓的摆摆手，这东西在这，就是给人用的，要是都不舍得用，那等死了也用不上啊。

这银杏树难不成还能进墓里当陪葬？

等沈长念出来，顾鹤安神色已经恢复如常。

见她出来，还贴心的伸出了手，“夫人，我扶你上来。”

沈长念探头看向后面的马车。

“这些都是要送到沈府的？”

整整两辆马车！送到沈府不是白白便宜他们了！？

“这些都是母亲准备的，夫人有何高见？”顾鹤安tຊ挑眉。

“我父亲一向勤俭节俭，这些东西送过去怕是会毁了我父亲的名声啊。”沈长念叹息一声，面上可惜。

“噢，那夫人的意思是......”

“夫君，我不怕毁名声。”沈长念的脸上满是认真，目光坚定，那双眼眸中闪着狡黠。

“......”

一刻钟后，沈长念上了马车，还不忘回头同小厮喊了一声，“放库房右边啊，那边是我的。”

顾鹤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，语调端的散漫，“夫人，你与我，还分彼此吗？”

“夫君的意思是，你的也是我的？”沈长念眼睛一亮。

她就说，顾鹤安这***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