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承嗣脚步一顿，看着薛兰若骤然冷戾的脸庞。

脑海里蓦地浮现荒谬两个字。

他想要解释，却被薛兰若打断：“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人，驸马的品格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。”

满腹话语堵在喉间，叶承嗣只觉血液冰凉，袖下的手微微发抖。

他不在意沈越的诬陷。

他难过的，是薛兰若不信他。

半晌，叶承嗣只僵硬地吐出一句：“我没有，信与不信，随你。”

薛兰若盯着他，眼神冰冷：“若我的未婚夫出事，我断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
冷漠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，狠狠地扎进叶承嗣的心脏，痛到无法呼吸。

“薛将军这是在威胁本宫的驸马？”

长公主的声音从叶承嗣身后传来。

随即一只手覆上他的肩头。

叶承嗣只觉像是被毒蛇缠上，背脊一寒。

他极力想要压下那股恶心感，脸色却仍是不可抑制地涌上苍白。

长公主温柔地道：“驸马别怕，本宫在。”

说完她挑衅地望向薛兰若。

而薛兰若怀中的沈越正瑟瑟发抖。

薛兰若见状，拉着沈越转身就走。

这副架势，惹得周围看热闹的大臣议论纷纷。

“薛兰若胆子也太大了，仗着功勋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。”

“前两日陛下已经颁旨了，长公主如今是储君了。”

“不过，长公主和驸马还真是恩爱甚笃。”

叶承嗣垂下眼眸，掩住眼底的嘲讽与悲凉。

待一回到公主殿，长公主骤然变脸，狠狠一耳光甩到叶承嗣脸上。

“你就这么嫉妒薛兰若的未婚夫吗？竟然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来丢本宫的脸。”

叶承嗣的头重重偏过去。

他捂着脸跪在地上，声音麻木：“不关微臣的事，是沈越自己掉下去的。”

“呵，有谁信你吗？”

长公主神色阴沉，冷眼睨他，“驸马，你是不是忘了上次的教训？”

想到那屈辱的刻字，叶承嗣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宫人垂头走入，看也不看地上的叶承嗣，径直冲着长公主行礼。

“公主，嘉严公子听闻今日您与薛将军闹了不愉快，特邀您和薛将军三日后一同去镇国寺祈福，嘉严公子说，一个是储君，一个是陛下的肱股之臣，不应当让外人看了笑话才是。”

长公主冷嗤一声，却仍是道：“本宫知道了。”

那人又道：“嘉严公子还说，驸马和沈公子也得一同去。”

想到薛兰若今日的眼神，叶承嗣的心再次蔓延出绵延不绝的痛意。

这痛每见薛兰若一次，便会浓烈上一些。

他低头，哑声道：“微臣领命！”

……

三日后，镇国寺。

众人都心知肚明，今日这一场戏不过是为了给旁人看，人到了便行。

于是来的路上，公主殿的马车与薛府的马车泾渭分明。

下马车时，叶承嗣下意识瞥了一眼，却见薛兰若将沈越护得极好。

叶承嗣苦笑，难道是怕他又做些什么吗？

待祈福完毕，长公主不知去了何处。

叶承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，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的巨大姻缘树下。

看见那挂满红绸的姻缘树，叶承嗣眼前蓦地浮现两个少年少女……

也是这颗树下，少女拿着笔一边念一边写：“薛兰若和叶承嗣永远在一起！”

少年不好意思的啐道：“不知羞。”

想了想少年又认真道：“我告诉你！菩萨可是看着呢，要是谁食言，会被惩罚的哦……”

回忆不复，年少的承诺一夕作古。

缓了片刻，叶承嗣循着记忆来到角落，眼眸中撞入一条早已褪色的红绸。

他抬手想要去摘。

一只手却比他动作更快，从斜刺里探出将那红绸抢先拽下。

叶承嗣心脏一跳，转头看去，竟是薛兰若！

薛兰若面无表情看了那红绸半晌。

叶承嗣刚想开口问她为何来，却见薛兰若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。

火苗舔舐而上，叶承嗣眼睁睁看着那代表誓言的红绸转瞬间便灰飞烟灭。

而他的心，好像也随着那红绸化为了灰烬。

叶承嗣痛得几乎快要弓起身，原来菩萨真的在看着。

他果真……遭报应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