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霆舟闭了闭眼眸,扑通一声,膝盖重重磕下去。
他没有回答,而是颤着声道:“我会劝我爹告老还乡,捐出所有家财,求帝师大人,放过我爹。”
“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。”
柳映荷轻轻叹息一声:“你果然都知道了。”
苏霆舟眼睛红肿:“柳映荷,看在我爹这些年尽心尽力对你的份上,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!”
柳映荷抬起指尖:“来不及了,这只是复制本,真正的账本已经交到陛下手里。”
她动作好似从前那般温柔,声音却从未有过的冷冽。
“我若放过他,那谁来放过那些百姓。”
苏霆舟猛地抬眸看去:“我爹或许有做错的地方,但他绝没有伤害过百姓,他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外施粥,他还捐建善堂……”
柳映荷倏然打断:“与他贪污的钱财相比,他做这些不过九牛一毛。”
“苏霆舟,你可知,你靴子上随便一颗东珠,便能让一户普通人家衣食无忧过上一辈子。”
苏霆舟喉头哽住,作为享受了这一切的受益者,他无法辩驳。
可柳映荷却还未说完:“当然,这不是他最大的罪名,他竟妄想操控朝纲,买官卖官,将满堂天子门生变成苏氏门生。”
苏霆舟闻言,无力地跪坐在地,半晌,他想起什么似的,骤然起身,往外跑去。
这次,柳映荷没有拦他。
只是看着他的背影,冲角落里的暗影道:“去告知陛下,提前动手吧!”
苏霆舟回到丞相府,拉住一个下人便问:“我爹在哪?”
“大人在书房。”
苏霆舟冲到书房,苏丞相正坐在其中。
看见他,顿时露出慈爱笑容:“霆舟,这是怎么了?如此着急忙慌的。”
苏霆舟瞬间红了眼。
娘亲早逝后,无论外人说得如何难听,爹爹都一直没有再娶,将他如珠如宝地护着长大。
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:“我的儿,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。”
这次,他不要柳映荷了,他只想要爹好好活着。
想罢,他直接开口:“爹,柳映荷是帝师。”
苏丞相脸色骤然一变:“你是如何得知?”
苏霆舟说不清,只能哽咽道:“她已经将您的罪证交给了陛下,爹爹,虽然我不信你会做出那些事,可帝王心思难测,我们逃吧!逃得越远越好!”
苏丞相眼眸变换半晌,长长叹道:“我早就知道她身份不简单,可有一次你在京郊遇袭,她竟不顾性命为你挡下毒箭,你又如此喜欢她,我便没再深查下去。”
苏霆舟猛然一颤,心尖刺痛无比:“对不起,爹,都是因为我。”
“与我儿无关,是这些人心思太过深沉。”
丞相抚摸着他的头,“霆舟,爹哪儿也不去,相信爹,我们苏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。”
想到苏丞相前世满是疑点的死,苏霆舟脸色苍白。
爹爹明明身体健康,那病却来势汹汹,更有可能是被人下毒。
他含着泪摇头:“不,爹,您必须离开京城。”
他承受不了任何一点失去爹爹的风险。
但无论他怎么劝说,丞相就是不肯走。
就在这时,外面响起整齐沉重的脚步声,仔细听,似乎还有兵戈声。
下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:“这可是丞相府,你们要干什么?”
还没等苏霆舟反应过来,柳映荷凛冽声音响彻院中:“陛下有旨,查抄丞相府!”